中新网北京4月19日电 (记者 王诗尧)“前半生人生如戏,后半生戏如人生。”这句话写在了导演陈德森的首部文字作品《把悲伤留给电影》的封面上。
以临时演员的身份入行,之后转战到电视圈做助理编导、编剧,成为香港电影届第一个大明星私人助理,与成龙作别后在电影圈从头打拼……借由《把悲伤留给电影》回看陈德森的逐梦人生之旅,我们或许可以从中窥见港片黄金时代的一角。
被“影帝”痛骂致演员梦碎
小时候住在香港九龙城的陈德森,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国际戏院看公余场(注:当时香港电影院分早场和公余场。通常早场放粤语长片,公余场放便宜的外语片)。电影放映的90分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,也是从那时起他就暗下决心,未来也要参与到这些影片中。
后来,真的被他找到了接触电影的途径——邵氏片场。陈德森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许多水果、糖和香烟,和门卫混熟后得以顺利地进入片场。就这样,周末的时间都被他花在了邵氏片场《澳门正版资料118》,终于有一天让他等到了一个做临时演员的机会。
刚开始是做没有台词的临时演员,后来一个副武术指导见他体格不错,邀请他成为戏份不多的小武行。长期进出邵氏的陈德森,因为和许多剧务、助理制片变得熟络,到了后面终于有机会成为有对白的特约演员。
然而,陈德森第一次真正尝到当演员的滋味,是徐小明导演邀请他拍摄电视剧《十大奇案》中的单元剧《学童》。虽然戏份不多,只拍了两三天,但他被导演夸有表演天分。“以后跟着小明哥吧!只要有我的剧,便有你!”徐小明曾笑着对他说。
当时,徐小明是香港丽的电视台炙手可热的导演、制作人,一部电视剧的周期差不多是2、3个月,陈德森跟着他开一次工也要等上2、3个月,那时他还要替妈妈一起还房贷,生活上有点困难。
好在后来有机会他直接加入了电视台的演员组,虽然不是签约演员。结果有一天,陈德森在电视台录播时,给一位“华南影帝”搭戏,由于太紧张导致表现得不是很好,被对方骂了一顿还把他的剧本撕掉了。“他对我说,你懂不懂自己在跟我做什么?我说我大概懂。他又说,我讲什么你就回我什么。”
陈德森说,当时自己被吓坏了,害怕之余又觉得对方虽然是影帝,却为何不尊重剧本?这件事让他意识到,自己做不了幕前工作,之后选择退居幕后。
为了拍电影,把命都豁出去
泰迪罗宾在为《把悲伤留给电影》这本书写推荐语时,提到了他在拍《卫斯理传奇》的时候差点儿害死了陈德森。陈德森回忆道,不止是这部电影,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风风火火,其实都是这些电影人拼出来的,“说直白一点,就是把命都豁出去”。
陈德森现场讲了一个自己听来的故事:有一次关锦鹏和许鞍华为了电影去看外景,到了一座山下,旁边有个湖。许鞍华讲了一句“不知道这个湖有多深?”,关锦鹏听到后立刻脱了衣服跳下去。
当然,这个故事是陈德森听来的,但他想说的是,那个年代为了电影,大家都可以奋不顾身,他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与“死神”擦肩而过的时刻。
陈德森在电影《边缘人》工作时认识了泰迪罗宾导演。等到泰迪罗宾准备开拍电影《卫斯理传奇》时便想到了他,随后邀请陈德森担任其新片的副导演。这部电影计划在台北、尼泊尔、埃及等地实地取景,对于当时20多岁的陈德森来说,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,他没有过多考虑便接下这份工作。
不过,他没有想到就是这次拍摄,让他经历了两次“生死时刻”。一次是在台湾花莲秀姑峦溪勘景时,他们乘坐的船在湍急的水流中撞到了大石,负责陪行的导游公司经理瞬间被抛出船外,跌入急流之中,而陈德森就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。
当时这个画面,在陈德森眼前仿佛似电影的慢镜头一般闪过,但是情况危急、千钧一发之际,来不及多想的陈德森不知哪里来的力量,一只手抓着经理的西装领子,直接将他从水中拉回船上。代价就是,陈德森的手肿得像个猪蹄一样,足足有六个小时不能动弹。
第二次的生死关头,是陈德森在尼泊尔的拍摄期间。整个剧组在一万英尺高的山上工作,还要抵抗零下20多度的气温。电影里负责驾驶飞机的机长,在见面的第一天晚上就请陈德森一起喝伏特加酒取暖。英文不错的陈德森和对方喝着酒、聊着天,慢慢变成了好朋友。
到了最后一个拍摄日,天气非常恶劣导致拍摄进度缓慢。当天的风速高到飞机师不愿起飞,而导演坚持要拍完这场戏,最后的协调结果是飞机师愿意冒险配合,但是必须有一个人陪同。听完这句话,全部同事都转头看向陈德森,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俩每晚一起喝酒。
“年少无知不怕死嘛”陈德森讲起当年的故事,这样评价自己。接下来的故事就是,飞机迎着狂风起飞,在不断地抖动中完成了拍摄,对讲机中传来了工作人员的欢呼声。陈德森还没来得及为结束拍摄开心,就发现飞机师把引擎直接关了,整个人开始往下掉,眼泪直接冲了出来。
后来他知道了,这是飞机师想用滑翔的方法避免和巨风抗力。最终他们安全着陆,这段经历也让他永生难忘。
好电影最重要是能感动人
“我们那个年代,成功就是这样子。”香港电影人“拼”出了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,陈德森说,“每一个工作人员,只要名字被打在字幕上,哪怕我是从场记开始,这个电影我也有份,就要把它做好。”
在他看来,电影是团体合作。所以他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,当年电影《十月围城》不是他一个人获奖,而是整个剧组一共在香港电影金像奖上提名了18个奖项。
通过《把悲伤留给电影》了解陈德森数十载的电影生涯,可以发现他的人生起起落落更似电影。而陈德森则认为他的故事更适合做纪录片,一定会很精彩。
据说,他的一个助理曾以他为原型拍了部电影,后来也正常播出了,但是并没有提前给他看。陈德森不喜欢对方以很负面的情绪讲述他的故事,“人生有很多意外,也有很多惊喜。就像悲伤也不一定就是刺痛,也可能是一种感动。悲伤完了,你发现原来是有一个感动人的故事,告诉你明天会更好。”
好电影最重要是能感动人,这是陈德森的电影哲学。但是如果问他最满意的电影是哪一部?他不假思索地说:“到现在为止都没有,你问10个导演8个都会说没有。”
“拍电影最愉快的时候就是在创作剧本时,你可以不管预算、项目难度等等。可是当你开拍的时候,一个100分的剧本,今天演员病了、明天摄影师有事,现场会有一堆问题需要处理,每天都在减分。如果一个电影拍完能有80分,就已经很好了。”陈德森说。
陈德森的生命里早已离不开电影。曾经患过忧郁症的他后来发现,当他回公司商讨电影拍摄,中午和电影人一起吃饭,下午找编剧聊聊剧本,这些事会让他特别的开心、自在,他管这种时刻叫做“欢乐时光(happy hour)”。
他把悲伤留给电影,电影将欢乐还给了他。(完)